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苗莉散文:养蚕记

 时间:2024-05-08       大    中    小      来源:河曲视窗网

  小时候,我喜欢养蚕。 

  春天到了,万物复苏,正是养蚕的好季节。邻家姐姐给了我十几条小蚕。看着这些黑黢黢的家伙,我如获至宝。自此,我那繁忙而丰富的日常中,又多了一项内容:看蚕。我吃饭时看蚕,做作业时看蚕,就连睡觉时, 也要把蚕放在旁边的桌子上, 方便半夜起来观察它们, 颇有点叶公好龙的味道。 妈妈见我这样玩物丧志 便半开玩地对我说 :若再这样执迷不悟, 改天非要把这些蚕油炸了,给全家人当菜吃。“别吓唬人了,蚕是不可以吃的。”我匿笑。虽然我表面上云淡风轻,但暗地里却一直想要报复一下妈 

  妈:哼,谁让你诅咒我的蚕宝。机会终于来了,一天趁妈妈睡着时,我把这些全身冰凉的小虫子,拣最大的两条,偷偷放在她的脸颊上,看到一向怕虫子的妈妈,惊醒后大呼小叫的样子,我笑得人仰马翻,连腰都直不起来了。儿时的快乐,就是这么简单,难道不是吗? 

  随着蚕儿一天天长大,附近的艳艳草也越来越少了(我们村没有桑树),要给蚕寻食,须到远一点的地方才行。 

  一天早上,我起床后,看到盒子里嗷嗷待哺的小蚕,我顾不上吃早饭,就踏上了寻草的道路。走着走着,豁然开朗,一大片平旷的田地中,错落有致地长着十几棵榆树。不远处,有人牵着牛,慢悠悠地在耕地,不时传来牛“哞哞”的叫声。莫不是来了桃花源?我心中大喜,立刻脱掉鞋,像只敏捷的猴子,飞速爬到了树上。清晨的阳光,透过树叶的缝隙,斑斑驳驳地洒在我的身上,好似洒了一把金子。微风轻拂着我的头发,痒痒的,舒服极了。各种不知名的小鸟在婉转地歌唱。真所谓:树林阴翳,鸣声上下。面对此情此景,我情不自禁地对着彼岸大喊:“我来了”山忙着回音:“我来了,我来了…”哈哈,真乃人间仙境也!于是我把背心扎裤子里成口袋状,兴高采烈地釆起榆叶来,顺便高歌一曲: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,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…采累了,就在树上练起了武功,时而金鸡独立,时而倒挂金钟,折腾了好一会,终于…我睡着了。在梦中,面对热气腾腾的大馒头,我留下了甜甜的口水… 

  我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。往树下一看,妈呀,黑压压的一片人,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。仔细一看,是妈妈在抹眼泪,再看看四周,还有老师,同学们,全村三十几个孩子都来了。大家全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,好像在问:大白天的,为什么蓬头垢面跑到树上来睡觉呢?我才知道,见我没去学校,大伙都很着急,已找我半上午了。但那时候,人贩子很少,大家一致想到的事,是与狼有关。现在终于见我平平安安,妈妈破涕为笑,马上把我从树上抱下来,背在她的背上。伙伴红红提着我的一双鞋,殷勤地跟在后面。其余的人前呼后拥地簇拥着我们,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家的路。而我,则揣着一肚榆叶,害羞而幸福地爬在妈妈温暖的背上。彼时的我,不像是一位逃学的孩子,倒像是一位凯旋的将军,这倒也着实让我体验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。回到家后,蚕儿因为太饿,全都从盒子里爬出来,让院子里的小鸡吃得差点全军覆没——只剩下转角处的两条可怜虫。 

  “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嘛”我并没有气馁,而是找了个更大的鞋盒,把这两条仅剩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放进去,生怕再出半点差错。虽然它俩在如此空旷的房子里,显得是那么的落寞,但为了保留蚕种,不得不让它们享受这种王后般的待遇。 

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,转眼间,两条蚕通体透明,要吐丝啦!中饭过后,我被妈妈强行按在炕上午休。“咕咕咕咕”“咕咕咕”,我支楞起耳朵听,没错!是伙伴们的暗号。我看了看熟睡的妈妈,迫不及待地翻身下炕,捧着我的蚕宝,直奔大门外的杨树底下。我们几个小脑袋挤在蚕盒上面,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只见蚕儿像两位高贵的仙子,不停地把头绕来绕去,乐此不疲地忙着结茧。它们每抬一下头,我们就齐声高呼:万岁。把吐丝的氛围拉到了高潮,然后便张着豁牙的嘴巴,开怀大笑起来,笑声响彻云霄!天知道两只小小的昆虫,能给年幼的我们带来多么大的快乐啊!这时只见二狗吸吸鼻涕,小心翼翼地问我:“丽丽,等蚕孵出卵,可以给我两条吗?”“当然可以”我慷慨地回答。见状,其他人也纷纷向我要蚕,我来者不拒。为了显示诚信,我干脆拿木棍在树下的土地上写到:明年开春,给二狗蚕两条,给铁旦蚕十条…当然,关系越好,给的蚕越多。到最后轮到好友红红时,蚕数已骤然上升到了一千条。我也并不知道我那两条可怜的蚕,拼了老命能不能产下这么多的卵。但伙伴们看到地上的字据,全都兴高釆烈起来,仿佛承诺已经兑现。我也很高兴。全然不顾头顶哗啦啦作响的杨树叶。就这样,我们欢天喜地的和蚕一同成长着。 

  蚕终于结茧了,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。妈妈告诉我:过几天,蚕会自己把茧咬破,变成蛾子出来产卵的。哎,过几天,到底是几天呢?这可是个挑战耐心的话。一天过去了,两天过去了,茧子还是纹丝未动,性急的我终于沉不住气了,拿剪刀逐个把它们剪开,倒出了里面的摇头虫。哈哈,真好玩。你只要用手指按它一下,它就会摇一下头。这下,我又有了炫耀的资本啦!于是我捧着这两只摇头虫,昂首阔步地来到了学校。上课,偷按一下;做作业,再偷按一下。下课后,伙伴们围到我身边,都想亲自按一下摇头虫,仿佛这是某种开过光的神器,按一下就会交好运似的。为了再次显示我的大度,我让他们一一排好队,把手擦干净,每人只许轻轻按一下。看着伙伴们虔诚而又满足的样子,我又一次得意起来。再下课,游戏再继续,周而复始。于是乎,我那两只不幸的蚕宝,一直处于被营业状态,不停地表演摇头。当然,这也正是我们快乐的源泉。因为它们,我的威信再次提升,口袋里塞满了感恩的炒豆子和红腌菜,关键是放学的书包,也用不着亲自背了。 

  过了两天,画风突变!蚕宝按上也不会动了!许是累了吧。我又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回茧子里,天天望眼欲穿地希望爬出个蛾子来,可一天过去了,两天过去了…等我再把它们倒出来时,已经干枯得像两只木乃伊了。 

  三毛曾说过这样一句话:童年,只有在回忆中显现时,才成就了那么多完美。许多年后,我在异地他乡,看到一盘盘的油炸蚕蛹,我才明白:原来蚕,真的是可以吃的;原来诺言,真的是可以被风吹走的;原来童年,也真的是快乐的! 

 (特约撰稿人 苗莉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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